春不语

就这样,年复一年……

[上卷.白雨惊春苔]三


空气中的腥咸之气铺天盖地的向天启袭来,到处是残肢断臂,血肉模糊。

他不禁皱眉。


已经许久未见如此血腥的画面了!


想来也是如此,自平定天下后,如此这般诸神肉搏的场景几乎没有,自己几乎被炙阳宠上天了,大战事又有白玦出面,除了之前白玦捅过自己一枪外,好像真的没有再流过血、再受过伤……


他忍着恶心继续往前走,一深一浅的踩过黄沙,踏过妖兽之血染红的土地,这里注定了要荒芜百年……

他现在只是水之真神,拥有着最纯粹的灵源,周身永远围绕着一股水气,但也架不住热浪裹挟着狂风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。

他是一个人偷偷跟来的,上辈子没有跟来,玄一向祖神禀明战局的时候他又在打瞌睡,所以他并不了解情况如何。

他只知道,这一战白玦受了很重的伤。


一边往前走,他一边兀自思索:

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?

来救冰块儿吗?


随着一道金光在空中炸起,火色玄纹自山坳中盘旋而上,烧红了半边天。

天启猛然抬头,红光入眼,心中警铃大作——火纹!白玦! 

这分明就是燃烧真神之力时才会出现的纹样!


惨叫哀鸣之声随着火纹升空响起,强劲的灵力波动荡平了空气中的尘埃,时间近乎一瞬停止!

天地骤然失色,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烈火。


天启顾不上别的,迎着绵延千里的热浪而去,任凭火舌将他的衣袍烧出星星点点,他忍不住用衣袖遮了一下眼,但仅仅只是一瞬间,他身边的水气好似全部蒸发。

抬眸望去,绵延千里的山脉之上白玦一身银甲矗立山尖,太苍枪上烈火熠熠, 令人望而生畏!而他的背后,是一条巨大的骨龙!

森森白骨所拼凑起来的巨龙,每移动一下都好似地动山摇!


黄沙满天,衣袍翻飞!

白玦持枪而上,绵延千里的火焰近乎一瞬皆化于他手,向着骨龙冲去,在森森白骨之间燃起烈火。

骨龙顷刻间化作飞灰散于天地,但烈火依旧蔓延千里不绝。


白玦紧皱眉头,太苍枪重重的插在了地上,他好似脱离一般手扶太苍枪,任由被那一阵烟灰迷了眼,热浪将它萦绕。


火之真神白玦,主战神神位,神力向来强悍。


正当他思索当如何解决这千里火海时,头顶乌云翻滚,不多时便吧光束吞噬干净,银甲生寒意,白色的披风随风飘扬,但又因沾满了血渍而显得污浊不堪。

“嗒———”

白雨落下,惊起了地上的干沙,空气中被荡平的尘埃再次染上水气,热浪也渐退几分。


天启!

他怎么来的?!!


白玦瞳孔骤缩,缓慢转头间好似过了千年,只是借着太苍枪缓缓站起身来,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好似在说着什么,可未出口的几个字碎成碎片散在风中,自己都未曾听得真切。

神识模糊之时,他好像见了一紫衣身影飞扑过来,将他揽入怀中。


“冰块!”

天启只是搂着他,太苍枪都未来得及时起,飞身下到了山坳之中。


相比之下,山坳中未曾受到烈火焚烧,尚存草木,与山坳之外的漫天黄沙相比,可算得上一处世外桃源。

天启着急向他的本源探去,一缕紫光从白玦眉心点下,还没来得及回神,肃杀之意再度袭来。

霎时间,原本没有多少的阳光再度被乌云遮起,大地再次陷入一片漆黑,狂风卷草,凄厉的哭声近乎穿透他的耳膜。

一团黑雾自地下涌来,有女人的哭泣、儿童的吵闹、还有咒骂之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呐喊,一缕一缕,绵延不绝!


这是……混沌!

他似乎明白了,何为混沌之劫!

就是飘又在人间的散魂无处可去、无处可依,在一隅越积越多,最终聚沙成塔,反扑而来!


他眼疾手快地开了一道结界,将自己与白玦罩住,向炙阳和玄一都传了一道令羽。

受不受罚都是小事,别救个人还把自己搭进去了!


事实也确实如此,他并不知道如何解决混沌,在追溯而上,甚至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苍生……

身为水之真神,祖神教会他做神之前先做自己,于是他纵酒半生,恣意潇洒;身为妖神,妖族中人视他为信仰,为他鞍前马后……没有人逼着他去爱苍生,没有人逼着他去观照天下, 他做的永远只是自己。

可真的如此吗?


因为不懂苍生,所以他能为了上古将三界付之一炬,将他与白玦的关系彻底推向冰点,将自己与白玦彻底划为两路人。

直至紫涵亡于噬神花下,拉着他的手反复念叨让他顾好妖界……他在隐隐约约的明白他要守护的是什么。

他做了最潇洒恣意的神,也做了最不负责任的神,如傻子一般虚度了万年光阴。

最后,他踏着风尘而来,看遍了苍生万象,以自己的死,换回了一个守护苍生的战神。

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!

不仅让上古得偿所愿,也让天下得偿所愿……


紫兰凝光的结界之下撑起一方净土,天启将额头紧贴白玦,为他渡去些许灵力。

可效果甚微,甚至可以说无用……

如此消耗灵力, 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,再加之结界之外的怨气横行,来回冲撞,一时不慎,气血回流,生生逼出了几口鲜血,溅在了白玦的银甲之上。


心头血!

思绪翻涌间,已经有了些眉目。

白玦因为解决骨龙已消耗了太多神力,之前受的伤大半都未能痊愈,本源已有溃散之像……

天启不假思索地召出了一把小匕首,像这心窝子处刺去,殷红的血液顺着匕首流下,丝丝缕缕,将紫衣浸了个鲜红。

一手托着白玦的脑袋,俯首而下,吻上了他干裂的唇,水之真神的心头血夹带着本源向他渡去,莹莹蓝光入他心间。


冰块,这辈子……你我可就这样绑在一处了!后悔也没用!


要说天启啊,恐怕最大的特点便是执着了……

说了放不下,便真的放不下,就算说了放下了,到底有没有放下,只有他自己知道!

自小降生的情谊不可能随着时间淡去,他明白,他会永远喜欢白玦。

哪怕,白玦喜欢的是上古!


所以,偷爱一世,未尝不可!

他依然是不懂苍生的天启,不过这辈子,会有一个人教他爱苍生的……


他们的相识,胜过日月星辰的亘古,胜过山川大泽的经久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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